我和妻子的密友激吻被撞破
河面漂浮著幾片柳葉,在水花中翻轉幾下便沈入水中,波動的水面又平靜了下來。
此時對岸的垂柳紋絲不動,河面映現出的晚霞絢麗多彩,也把綠柳染成金黃色。間或,一陣輕風拂過,頓時河面起了波紋,將細柳輕輕揉搓,散開,飄蕩起來。
周啓明坐在河邊默默地盯著柳葉翻動沈沒。
這是一個偏僻的小公園,呈橢圓形的小河中央是一座亭台樓閣,河岸上是大塊草坪,周圍是四季常青的樹木和一些月季及不知名的花卉。一份安甯,一份靜謐,令他心動,憂悶的心緒不由得舒展開來。
也是初春的季節,大學校園裏的垂柳漸漸露出嫩芽。那時,他比淑雲高一級,淑雲總帶著文麗去找他補習英語,文麗常在一旁看看小說,極少說話。
那時,他們班上男生多,而淑雲班上女生多,一股談戀愛的清風伴隨著春天的腳步,悄悄潛入校園。
好多同學們都將他和淑雲議成一對。那時,周啓明性格內向、含蓄,淑雲卻比較外向、熱情主動,文麗只是安靜,眉宇間總有一份淡淡的憂郁。
起初,他總想著兩個人,淑雲家境較爲殷實,是一小城市姑娘,活潑開朗。
文麗是農村的,家裏較爲貧困,且極少言語,至多微微地笑。記得那時她笑起來挺甜,挺動人。好多個夜晚他總是想著那份安靜的微笑。
只是淑雲後來極少帶文麗來約他 ,常常有意無意間透露有一相好的男孩常約文麗。啓明的心便漸漸偏向了淑雲。
以後,戀愛,畢業,工作,結婚,生子這一曆程,匆匆流逝。
多年後,很偶然的機會碰見了文麗,她更顯清瘦,臉上出現了細致的魚尾紋,短發,嘴角的黑痣依舊,問及近況,她依舊微微一笑,還可以,便匆匆離去。
回來後,與妻談及她時,妻說,她畢業後分配在鄉鎮一軋鋼廠,沒三年企業便破産關門,進城之後,她跑過保險,拉過廣告,擺過地攤,但都不太順。
學校談的朋友,終究沒結成婚。後來消失了幾年,據說遠嫁了,現今在某一印刷廠當校對。
周啓明的腦海裏總也揮之不去那淡淡的憂郁和柔柔的微笑。想起她曾在他們結婚後來過幾回,而回回都買些好吃好玩的給孩子。
與他們的兒子天天較爲融洽,當時曾開玩笑讓天天認她做幹媽,她挺高興,後來過來的次數就少了,再後來就不再來了。
而今日是周末,他正好將兒子天天送到父母那兒,中午淑雲突然帶文麗回來了,妻就近買了六個現炒好的熱菜,兩瓶葡萄酒。
剛弄停頓,准備開飯時,她的手機響了,過後,她便打了個招呼,留下文麗和周啓明走了。
對周啓明來說,這是常事,他招呼文麗吃,邊喝邊聊,淑雲常常出去應酬,她仕途較順,從職員到副科,現今是辦公室主任,挺忙的。即使在家也是極少下廚,不是幹切,就是買現炒。
你最近好嗎?好,還可以。文麗略顯拘謹,清瘦的臉流露出淡淡的漠然,不再是十年前,青春俏麗,文靜稚氣,現在倒顯得老成,世故。
喝!周啓明端起酒杯,那時我們三人常在一起玩,逛公園看電影溜冰,你是淑雲最好的朋友,來,我們幹一杯。
那時你常從家裏帶些土特産花生山芋,尤其是煨山芋,你說放鍋膛裏煨的山芋特好吃,又香又甜。
周啓明平時極少喝酒,一喝滿臉通紅,也極少與人閑聊,喜歡看書,上網。上網多是查些信息,下下軍棋。 而今天幾杯紅葡萄酒下肚,臉似關公,話似決堤,竟滔滔不絕。
平時,妻回來總說今日跟誰碰杯,或是誰喝醉等等,要不就說累死了,倒床便睡,他有時想多說幾句,妻總說,煩煩,俗透了。
文麗靜靜地聽,慢慢地陪他喝,眉宇間的憂郁淡了。時而「吃吃」地小聲笑笑,時而點點頭。
周啓明說話有些含糊,即便如此,他感覺極爲舒暢。
他平時從不多說,在單位,只是按部就班,准時上班,按時下班,別人說他聽,偶爾會插上一兩句,既不上拍也不落後。所以,十多年了,他依舊是一個悠閑的小職員。
當初,淑雲說你喜歡上的男孩,後來怎樣? 嗯,那時確實有一男孩常約我,也曾看過電影逛過馬路,看過月亮數過星星,但似乎總找不到那份激情。
要不然,我才不會常常推掉那男孩的約會而和你們在一起充當「燈泡」。
真的,我沒有淑雲有主見,太隨意了,那時,她知道你是高幹子弟,便以補英語爲藉口,主動出擊,並說一定要搞定。
淑雲做什麽都有主見,都有計劃,要不然,能混到今天這麽像模像樣?
周啓明激靈了一下如同寒冬臘月吃了冰淇淋,愣住了,戀愛亦是計劃?那婚姻,兒子亦如此?那你爲何不向我表示表示,哪怕一個暗示也行。
啓明想說,爲何當初不選擇他。想當年,淑雲一直說她有男朋友,或許,在他選擇與誰談時,便有了偏向,或許……這已是好多年前順理成章的事了。
這又何必呢?何必再提呢?現在你們不是很好嗎?
票子、房子、車子、妻子、兒子這些當年畢業時曾想爲之奮鬥的「五子登科」已順利實現,想必該滿意了,而別人想得到都未必能得到啊!文麗幽幽地盯著紅豔豔的酒,猛地全部喝掉!
確實如此,或許和別人結婚不會如此殷實,房子早由單室套換成了一百三十五平方米的三室兩廳,而且各種新型家電總是搶先進家,手提電腦、DV等更是不在話下。
現在下崗是常事,吃低保的也不少,單位裏好多家屬都歇在家裏,只拿生活費,而他們的日子過得總有些斤斤計較,掰著指頭瞎混。望著杯中暗紅的酒,端起一口吞下!
文麗麻利地收拾碗筷,默默無語。
自來水「嘩嘩——」地沖進已放入洗潔精的碗池裏,不時地濺起一個個雪白的泡沫,膨脹,堆積,很快將碗筷浸沒,關上龍頭。
文麗的動作靈巧而敏捷,一個個碗在她的手上滑轉,猶如一個魔術師飛快旋轉魔棒,白白的泡沫不斷翻卷,形成無數個小浪花,煞是好看。
「真羨慕你丈夫,他真幸福!」周啓明一邊看得著迷,一邊稱贊著,同時心裏湧現出一種久違的舒暢感:男人!男子漢!
他不是那種大男子主義觀念極強的男人,但是,自結婚以來,妻極少下廚,更少洗鍋刷碗,兩人爲此總是爭執。
她老說,油膩會傷手,不喜歡將她那柔軟圓滑的雙手變得堅硬和粗糙。
最終,也總是他讓步,之後他也不與她計較,因爲她總有理由,再說,他覺得爲芝麻小事爭執太無聊了。
「是嗎?他可是個『粗人』」,文麗想說她丈夫憨厚實在簡單,但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他站在旁邊,忍不住打起下手,接過幹淨的酒杯,勺子。一團溫馨襲過來,令他心跳,令他感動!
很快收拾好了,周啓明趕緊拿來毛巾,遞給文麗,同時,又倒了杯茶,放在茶幾上。
「麻煩你了!」周啓明說。文麗微微一笑,臉似桃花盛開,甜甜的,柔柔的,又似春風拂面。
啓明呆呆地望著文麗,心裏油然生出一股柔情,忍不住走近她身邊,同時他聞到一股幽香,似桂花,又似醇醇的酒,清新,淡雅。
他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他感覺到她的顫動,她的眼睛閃著明媚的亮光,紅紅的唇微微地蠕動,他一低頭捺住她的唇,心裏湧動出一種慾望,令他激動,令他狂熱。
同時他也感覺到她亦瘋狂地吮吸他的唇,舌尖一下子勾住,同時緊緊貼住他,將他摟住……
「多精彩啊!我回來的真不是時候!」不知什麽時候大門開了,淑雲將包猛地摔在地上。
文麗嚇呆了,低著頭,臉紅通通地,尷尬地立在一旁,不安地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周啓明也傻眼了,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一下子將燃燒的火焰熄滅了。
「對不起!我……」文麗想解釋……
滾!」淑雲尖叫道。
文麗隨即拎起她的皮包,轉身飛快地走到門口,隨即迅速地消失在樓道裏……
這時,最後一縷霞光漸漸隱退,一輪圓月悄悄爬上樹梢,遠處的花木朦朦朧朧,似有若無。 周啓明無心欣賞這黃昏美景,他忍不住拈起小石片,朝著平靜的河面斜劈過去,小石子漸次翻跳幾下,濺起一個個小旋渦,水渦擴大,相聚,又散開,延伸到岸邊。
周啓明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文麗走後,淑雲歇斯底裏地吶喊道:「爲什麽?我哪一點不如她?爲何不早說?當初幹嗎不追她?早知今日,我當初就會成全你們!離婚!離婚!你讓她也離了!我成全你們!現在!」
隨即打開電腦,敲擊鍵盤,一會《離婚協議書》便從打字機裏吐了出來,撂在他面前。之後她進入臥室,將門「砰」地關上,同時傳出「咔嚓」反鎖聲。
一向謹慎的周啓明頭腦亂糟糟的,是酒精的燃燒?抑或心底的孤寂?還是空虛?一直都覺得婚姻完美,家庭和睦,生活無憂無慮。
甚至別人上網,總能搞一兩個網戀,而他卻覺得那是無聊之舉,不僅極少有興趣經常與一個人長久閑聊,也沒想到過搞「婚外戀」或找個「情人」。
結果妻常常誇他說就喜歡他這種「純潔」的男人,放在家裏放心!
如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是對另一份缺憾尋求內心完美?還是對妻的「計劃」的破壞?抑或是沖動?
周啓明步入書房仰靠在座椅上苦苦思索:離婚?想到天真活潑、惹人憐愛的兒子,三人一起時他最開心,淑雲常出去應酬,但對兒子卻百依百順,有時甚至爲兒子放棄應酬。
離婚,對於這個問題,他從來都沒想過,即使是在擁抱文麗的那一刻,也沒有。
這個家庭的每一物什,他都能記得自己挑選時的精心,包括房屋的裝修,家具的擺放,盆景的選購,壁畫的挑剔,以致妻常誇他的品位極高。
如今若是離婚即是家庭的破裂,擺放的物什便需分割,還有兒子!
他感到頭痛,他又想到文麗會舍棄她三歲的女兒,還有那「粗人」的丈夫嗎?
盡管她在他懷裏顫動,眼波流轉、風情萬種,但她是認真的嗎?這麽多年,她始終是個謎,是謎才具有誘惑力吧?
淑雲,他相濡以沫十年的妻,聰明能幹且有主見,原局長嫉恨她的才能,處處設小鞋,妻都能應付自如,半年前換了頭,挺能幹,也能賞識人才,經常鼓勵她,並提拔她爲正科級。
爲此,還有人寫了一份小報告去市委狀告現任局長好色才提拔她。
她爲此憤憤不平,平素她也極瞧不起那些矯揉造作,嗲聲嗲氣的女孩,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對那些愛搬弄是非,饒口舌,靠「花邊新聞」取寵的人嗤之以鼻,對那些養「小情人」的現象更是鄙夷。唉,妻亦不易!
想至此,周啓明輕叩房門,可妻在裏面吼道:「滾!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他走出家門來到這偏僻的小公園,這裏是他們談戀愛時常來的地方。婚後,尤其是隨著她仕途的進展,便極少光顧了。
時間一長,他也漸漸習慣,習慣她的一切,包括爲人處世,一種雷厲風行,處處以自己爲中心的傲氣。
他總是自己料理家中的一切,接送兒子,洗衣做飯。
曾經他認爲這般平淡的生活才是真,女強人背後總有一個默默無聞的「賢內助」,他從來不計較,多是樂觀豁達,將所有的情趣轉移於兒子,對兒子精心呵護,還有花木、金魚,他以爲這便是興趣盎然的生活。
然而,文麗的出現,令他有了一種心慌,久違的心慌,一份激情,一份難得的激情。
文麗的安靜,給了他一份默契,一份實在;家的溫馨,不是冷冷清清,甚至是漠然。他感悟到別人家掰手指混日子也挺有滋味!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文/許菊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