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性 第二章 手淫文化的传播(27)
作者:[美]托马斯·拉科尔
美国著名作家诺曼·梅勒(Norman Mailer)曾接受《现实主义者》杂志编辑、政治讽刺家保罗·柯拉斯纳(Paul Krassner)的采访(该杂志在70年代初被屡次再版),谈及手淫问题,并因此声名狼藉。他说:“手淫是一种罪恶行为,关系几乎所有问题——性高潮、两性性交,关系作风、关系立场、关系展开一场正义之战。”简单地说,它与男性的本质极不相容。“一个在少年时期手淫过的人,在迈向成熟的青年阶段时,也没有成熟的男性意识”。对于梅勒这种似乎连强奸都胜过手淫的论断,女权主义者凯特·米利特(Kate Millett)作出了强有力的回击(更多内容详见第六章)。由此可见,虽然手淫文化已经深入60年代末的女权主义性政治运动中,但对男性而言,对手淫的看法并未因此受到任何改变。[100]
在 艾滋病发现前夕,曾经有一些观念改变的迹象。60年代时,亚兰·杜根(Alan Dugan)的诗作“为手淫而歌”就宣扬了一种独立的主张(亚兰·杜根在2001年曾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的诗歌奖):
我为自己找到了
这个角落,我是自己的主宰……
可以任意妄为。
但是,发生的两件事情扭转了这一趋势:艾滋病的传播和公共浴室的倒闭。由于这两种原因,手淫成为男 同性恋者的新选择,而且曾一度被认为是次最佳的选择。然而,90年代末,手淫又附带了一层新的自我意识,被视作两性正常性行为中的一种选择。遍布世界的同性恋手淫者俱乐部不仅仅是公共浴室的第二种选择,也是男性可以共同手淫的场所。就像旧时绅士聚会一样,这种带有自我意识的行为逐渐形成了团体。至少在同性恋者中间,手淫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如同18世纪批评家们私底下所承认的那样,这种广泛的认同实际上就是承认曾被认为是个人私密行为的手淫其实并不那样私密。它是 “以错误方式进行”的社会行为。[101]
然而,一个人的错误往往是另一个人的幸运。由于与同性恋运动的联系——或者出于妇女运动的影响,手淫公开成为性生活方式的一种,而且在更广泛意义上,成为自我性表现的一种行为方式。如今,教导人们如何进行自慰的诊所已经出现,就如同多年前曾经流行一时的女性情欲场所一般。虽然如一位记者所言,各种不同的手淫方式区别很大,密宗手淫也许和广义上的手淫完全不同,但在每一种精神现象中,我们似乎都可以找到手淫的影子。手淫文化玄妙不可言,评论家伊夫·塞奇威克(Eve Sedgwick)这样写道:“让这样强大的一种性行为穿越我们自以为已经完全了解的性意识的堡垒,只是手淫的缪斯向我们揭示的关于手淫的神秘之一。” [102]
到目前为止,我对于手淫文化的历史回顾并未涉及通俗文化领域,如:电视(如臭名昭著的电视连续剧《宋飞传》)、电影(2000年,在《美国派》和《情迷索玛丽》中,出现了青少年因被发现手淫而感到羞愧的片断)、录像带、流行音乐、网络上数以万计的色情网站,以及各类性用品商店(快乐振荡器性用品店举办全国手淫月活动,海报张贴在街头巷尾)。在过去的300年中,再没有其他性行为像手淫这样具有如此深刻的文化意义,遍布如此广泛的地域、涉及如此众多的人口。也没有任何一种性行为像手淫这样如此大众化。性伦理中长期被忽视的女性和孩童,在现代手淫文化的探索中,成为具有自我意识的性主体,他们的性心理发展也许受到阻碍,从而堕落;也许正常深入,从而得到净化和升华。1712年宣告诞生的这种“令道德受伤的困扰和痛苦”如今已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或者说,已广为谈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此之前,手淫并不存在。我们下一章将要讨论的内容,就是与此有关。